顺义区高丽营镇坐落着北京目前惟一的棉纺织厂——北京京棉巨龙纺织有限公司,在这里工作的是北京最后一批棉纺织工人。
织布车间在地下一层,即使提前有心理准备,推开车间大门的一瞬,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织布机的轰鸣声震得头晕眼花。60多台宽大的织布机,上下跳跃的综框令人眼花缭乱。张俊良蹲在其中一台机器下,专注地忙碌着,完全不被噪音所干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42岁的张俊良已在保全工的岗位上干了26年,常年在嘈杂的织布车间里跟织布机打交道,他变得很沉默,不爱说话,仿佛永远都在专注地倾听。
当天,他要给两台织布机做“翻改”,手头这台机器刚织完牛仔布,正等着改织装饰布。由于布料、尺寸不一样,每织完一种必须要对机器的零件进行“重组”,哪怕仅仅是微调,也得忙活至少俩钟头。
张俊良熟练地调调这根钢 管,紧紧那颗螺丝,他时而俯身趴在织布机上,时而猫腰钻进机器下面,各种工具在他指间灵活交替。他身后就是一台墨绿色工具车,上面分四层堆满了各种工具,有扳手、钳子、螺丝刀,也有不少形状独特的稀罕物,少说也有上百件。让记者吃惊的是,张俊良头不抬,眼不看,随便手一伸,就能抄起要用的家伙什儿。
“真神了,您怎么能知道每件工具放在哪?”
记者虽和他近在咫尺,却必须大声喊话,才能盖过织布机“咔咔咔”的轰鸣。
张俊良低头嘿嘿一笑,用力拍了拍心口,“全在这儿记着呢!”不仅如此,车间里每台机器的“健康档案”,也全在他心里。
“你看,这剑杆磨窄了,得换!”他在记者耳边大声喊着。他找来两根能弯动的长木条,“这剑杆是连接纬纱用的。”只见他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一个细丝状带钩的扳手,小心翼翼地把几颗米粒大小的螺丝依次拧进剑杆上一排细密的小孔里。
机器的轰鸣让张俊良的听力多少受些影响,回家看电视的时候音量调得都比别人大,但只要一进车间,侧耳倾听织布机,他的耳朵就变得特别灵。要是碰上哪台织布机不“舒服”,他立刻就能听出它们的“烦恼音”。一次例行巡视,他突然听见有台织布机的声音不对劲,当即怀疑是油管出了问题,果断要求停机检查。待拆开机器一看,果然是油管被磨漏了。工友们连连称奇。一位老师傅现在提起来还直竖大拇哥:“当时幸亏小张发现得早,要不真把机件磨坏了,机器停产不说,还得花大价钱买新机件。”
能成技工状元,张俊良就靠一个“钻”字。20多年来,他周六都很少休息,经常利用业余时间钻研织布机的结构和工作原理。“只要把‘大坏车’交给他,甭管多难修,不出一星期,他准能把问题找到。”
行业揭秘:一天装车数千斤
棉纺设备保全工,包办织布机维修、保养、维护、调整等多种问题。上世纪50年代国内建起纺织厂后,有了这个技术工种。
保全工对体力、智力、速度和精密度都有非常高的要求,仅仅每天累计几千斤的装车工作就相当繁重。此外,棉纺织车间里的噪声对人的听觉、心血管和内分泌系统会产生一定损害,粉尘多的作业环境也会影响工人的血液循环。
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本市的棉纺织厂只剩下京棉巨龙这独一家,棉纺设备保全工只有不到10人。
“很少有人愿意干这行,太苦,一般年轻人吃不了这苦。我们是眼瞅着这个技术工种的人才断层越拉越大。”一位上了岁数的保全工师傅惋惜地说。
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