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童装天地 > > 大裁缝王敏杰的衣裳追求

大裁缝王敏杰的衣裳追求

大裁缝王敏杰的衣裳经, 裁缝生涯逸事多。王敏杰笑道,有一次应邀在苏州南园宾馆给当地领导量尺寸,侍者看到诸多贵人鱼贯而入,不知何方神圣驾临,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结果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本尊居然会是个裁缝师傅!

  一切的伊始在百年前的英国,伦敦冷雾迷蒙,却不影响帝国的余晖斜射到世界的另一边,绅士们扣上怀表链,系好领结,带着出门必备的雨伞、烟斗和火柴,漫不经心地期待邂逅一段新鲜有趣的际遇,当然,在此之前——“得先找个地方喝杯雪利酒,然后到萨维尔街试试上次定的粗花呢三件套西装是不是合身。”


  萨维尔街高高在上的裁缝们永远想不到,遥远大陆上一个神奇的都会里,其竞争对手的智慧不遑多让,上海的同行凭借自己的实力与运气,诠释出关于西服定制的东方经典。培罗蒙、亨生、启发、德昌……记忆中的老字号,用尺、剪刀、熨斗,裁出一片天下。翻开这本厚厚的时尚风云录,任何后来人皆难免心生向往,王敏杰亦是概莫能外。


  没正式拜过师,就是到处转、到处学


  “永不褪色的时尚就是经典。”王敏杰摩挲把玩着朴雅玲珑的宜兴紫砂壶,呷了一口杯中酽茶,徐徐道。



  老式自鸣钟,古董级收音机,三菱重工的旧缝纫机,上影厂架灯的底座,工作室里的这些摆设确实印证了主人的观点和品味,间以匣中秋虫鸣,依稀悠悠《碧落黄泉》的一咏三叹,直教烟火顿消,幽思暗生。


  王敏杰是老锦江饭店的裁缝师傅,做了大半辈子的西服,也装了一肚皮关于西服的故事。他自小擅长手工活,天赋极高,插队落户返城后,成了手表厂的一员机修工人。起初,学裁缝本为无意之举,“我有个邻居是衬衫四厂技术科的,他每次上门帮忙做衣裳,我总是站在一旁观摩,在这方面有悟性嘛,一通百通,他只要眼一瞥,手一抖,我就知道他下一步该干什么了,马上递上工具,不要太拎得清噢。做这行也讲究缘分的,你缺根筋手把手教也不管用,有灵气的哪怕单单看看感觉都会来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王敏杰自觉可在裁缝一道披荆斩棘,便四处学艺,博采众长。“我好像从来没正式拜过什么师傅,就是到处转,到处学。哪怕一个小裁缝,都可能有自家的独门绝技,你跟在后头,总归可以琢磨点东西出来的。”医生有内外科,裁缝也有工西服、工汉装的,术业有专攻,取其精华,便成大家。


  话说当年红帮裁缝叱咤魔都时尚界,功成名就后欲回乡开设工厂搞三产,惜世情多舛、人事嬗变,离乱磨难过后沪上难觅经验丰富的老法师。某日,恰好下榻于王父工作旅馆的红帮裁缝大师与之闲聊,得知有“小朋友”对做衣服很感兴趣,也蛮有一套,便诚邀王敏杰同赴宁波。“我一开始有点纠结,因为不晓得深浅。人家毕竟是红帮裁缝,侬讲八分,顶起码要做到九分吧,掼浪头就没意思唻,否则不是坍招势吗?后来发现他们要我做的不过如此,自己的水平完全应付得来,心里就笃定了。那时大家的工资不过几十块钱,到了宁波一下子跳到500多块,而且依山面水,天天吃海鲜,照理讲,小日子过得老有滋有味的,但是时间长了,我就觉得没意思了,一个人在外面,太寂寞。”


  王敏杰最终收拾好行囊,回到了上海,同时,让他意想不到的好运,也很快地“砸”到了他身上。


  做衣服的最高境界:像人体皮肤一样合身


  “我一个要好的中学同学退伍后被分到了中国银行,他爸爸是大老板,人很客气。一天我去他家吃饭,席间正好侃到当裁缝的经历,他爸爸就问我还想继续做下去吗?原来,锦江饭店、香港美丽华时装公司、上海投资实业公司三家合资,在上海开了锦江美丽华时装公司,需要引进部分技术人才。我一听清来龙去脉,啊呀不得了了,锦江饭店哎,侬过去不是鲤鱼跳龙门嘛,真是开心死了!”


  无比兴奋的王敏杰当即点头应允,于是经由同学父亲推荐,到时装公司旗下的裁缝工厂“报到”去了。这是个绝佳的平台,上海滩上最出色的老师傅们穿梭其中,抖擞绝活;全进口的优质面料、纽扣配饰,熠熠生辉、锦上添花。“我们这个裁缝工厂专为各级领导、中外贵宾服务,当时有很多外国报纸都帮我们做过介绍的,记得有一个日本的议员一口气做了15套衣服,夸我们做工精湛,而且性价比高。”


  为了转到锦江饭店编制,王敏杰破费周折。其时他仍属手表厂员工,厂里起先同意留职停薪的宁波之行,比较爽气,但这回坚持不放人。关键时刻,还是同学爸爸打了招呼,才应了王敏杰的祈愿,“我一辈子感激他,他去世的时候,是我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


  正式调入裁缝工厂后,王敏杰勤学苦练,最终成了前任No.1的接班人。“我们以前的裁剪师傅叫陈文企,学过机械制图,线条感非常好,上海市第一张裁剪证书就是发给他的。他老丈人很有花头,据说给末代皇帝做过衣服,还曾在"王开"隔壁开了家皇家裁缝店。陈师傅继承了老丈人的衣钵,渐渐闯出了名气,而他退下来以后,我就顶替上去了。”


  和医生、画家相似,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裁缝,首先须了解人体的骨架。衣服上身线条不明,岂非麻将牌、甲鱼壳般死板僵硬?王敏杰认为,人体的肌肤是最巧夺天工的一件“衣服”,做西装要力争向这个目标看齐,自然熨帖,味道就对了,“以前有裁缝到混堂洗澡,趁机研究人的体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此外,裁缝对衣物的态度要像医生对病人一样周全,“把自己拾掇干净,自己穿的衣服旧一点关系不大,但一定要整洁清爽。”


  驯服最奢华的面料,挑战最精微的细节


  裁缝生涯逸事多。王敏杰笑道,有一次应邀在苏州南园宾馆给当地领导量尺寸,侍者看到诸多贵人鱼贯而入,不知何方神圣驾临,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结果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本尊居然会是个裁缝师傅!


  “再告诉你个小秘密,客人刚进门的时候体态最自然,有经验的师傅稍微扫两眼,心中就大概有数了,后来客人刻意站得笔笔直,反显做作,如果完全按照这个状态计算长短大小,做出来的衣服不一定舒服。”


  也有遗憾。“有客人还没等到新衣服上身,就突然去世了,但最后几针我一丝丝都不敢马虎,完工后,亲自登门拜访,送上成衣,别人拜托你的事情,务必善始善终。”


  也有得意。“高级西服定制要求即便是袖口钮扣也必需开真扣眼,比较"作"的客人还会指定全部采用艺术纽孔,这可不光是前端放大一点点那么简单的事情喔,比例调配、运针疏密都很讲究。肩、腋、胸、肘处是否活动自如也非常重要,袖笼山头必须圆顺,袖子要有弯势,后背要有戤势方便两手伸缩,子口要有窝势不向外翘,前胸要有胖势,肩头要有剩势—有的时候微切一下肩头弧度,等同垫肩所起的作用,而且减少了肩膀的负担。成衣的面、里、衬要平、服、活,不紧不垮,飘逸修身。最后,服装不同的部位注意推、归、拨、压、起水等多法熨烫,像我就特意备了两把熨斗。总而言之,这当中毛估估有百来道工序,确实折腾,不过物有所值啊。”


  传统经典,王敏杰信奉;创新突破,切不可忽视。“上海滩的老师傅们画了个圈圈,然后很多晚辈就在这个圈圈里原地踏步,不敢走出去,这是不好的。”西装毕竟是洋服,中国裁缝倘若总是固步自封,空有巧手,却乏匠心,终究难成气候。


  “许达昌当年在"大光明"附近开了培罗蒙,而夜上海观影者的汽车总能排成长龙,每逢此时,许君便穿上浆得笔挺的白大衣,功架摆好裁衣服,并让学徒候在旁边造造势。店里灯火通明,人家透过落地窗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活广告!许达昌的生意头脑,在当时就是种革新。”王敏杰由衷佩服培罗蒙的大师傅们,“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去那边观摩学习的。”


  “三件套”发源于英国,但英式西服太过保守,厚重有余轻便不足,“意大利倒成了后起之秀,那次我参观Caraceni的裁缝作坊,里面的老师傅性子直率,不相信我是裁缝,说我这双手看着不够修长柔软,后来翻译强调我确实是来自中国的大裁缝,他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很好笑。”


  去年,王敏杰飞抵新加坡见识了亚洲洋服大会的盛况,收获鲜花掌声的同时,有感于只要中国师傅团结一心,何愁不能拧成一股力,打开国际市场。“大家还是应该聚在一起多交流,总猜着防着有什么意思呢。现在全球高级手工成衣定制行业处于萎缩的状态,希望通过我们所有人的努力,让它焕发出更强大的生命力吧。”


  手工慢,但立体、灵活; 机械快,但平面、呆滞—和所有对自己充满自信的裁缝师傅一样,王敏杰不屑评论大批量复制生产的流水线操作模式。现在的他,更专注于驯服最奢华的面料,挑战最精微的细节。“常言道野马难驯,其实好的面料也难驯。我现在基本只用Loro Piana的料子,其中原产于秘鲁的骆马毛是上品中的上品,怎么“调教”好它,是让所有top tailor都跃跃欲试的兴奋课题。”


  看来,那一本厚厚的时尚风云录,承载着光耀、虚荣;浮夸、内敛;野心、梦想……永远未完。

来源:

相关文章

快讯

热榜

  • 品牌
  • 招商
  • 专题
  • 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