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代已经对“经久耐用”这种优良品质,极度无感了。Andy Warhol准确预言了“每个人出名15分钟”的未来,而网络又为信息的传播快马加鞭,因此粗俗但具有强烈表现力的时尚才是今天的主题,例如Lady Gaga。
如果Haute Couture时期的设计师以追求如大理石般隽永的品质为根本,那今天的时尚创造者,则擅长培育“原上草”,葱茏地长起来,再迅速地被野火消灭殆尽后,重又破土而出,继续葱茏。
这样的现状,除了不断提升产业规模外,对时装本身不见得有好处。无论是Helmut Lang本人的无奈谢幕,Christian Lacroix的待价而沽,还是Thom Browne的“破产门”谣言,都证明了最具创意的时装设计师面临着不容小觑的生存危机。“深思熟虑”的设计成为最难在市场上套现的产品,而创意本身也并不如我们原先所想的那样,在未来会不断为日趋成熟的市场所加持。而讲求得以传代的奢侈品,也表现得像个不断从口袋里往外掏新奇玩意的小孩,其炫耀性的市场行为完全停不下来。但是这种现状,却给人假象:降低价格,大规模复制才是时尚的未来。这里最具典型意义的反例是同时获得“经久耐用”?“震撼外表”和“平民时尚”这三重卖点的Crocs。
舆论皆说Crocs总部亏损严重,即将退市,却没少见花花绿绿的塑料大头漏风鞋依旧笑傲街头。上至隔壁阿婆,下至牙牙学语的阿弟,人脚一双。据传,Crocs式微的原因是此鞋结实,买过一双后,便再无继续入货的动力。因此,盲目的扩张和市场的饱和的双重狙击下,使得Crocs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而即便是赝品,也不得不在“路边摊综合指数”里一路飘绿,从20块钱跌到了15块。
当然,我们可以想象,如果Crocs并没有如此廉价,也没有如此以大众消费品的方式在传播,反倒是Prada旗下的产品,可能会是另一个故事。
在拥有震撼性粗俗外表,以及更为精致的制作前提下,Prada牌的Crocs凉鞋,可能会在刚刚诞生的时刻,被卖到300美金一双。其消费者被锁定在追求知性的中产阶级群体。而容易复制的赝品,则替Prada在第三世界国家,更进一步做了品牌普及。这并非是空谈,30年前,Prada的尼龙背包便是以这种方式替老旧的Prada集团打开了新局面。
当然,这样的故事不太会被历史所重演。哪怕Crocs从一开始便以高级时装的面目示人,而并没有委以知名品牌,也无法成就其传奇。市场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迅速变化的时尚,等不及慢慢培养成熟而具有高忠诚度的消费者。再建一个当代高级时装大牌几乎是镜花水月,那些意大利老皮匠,或是法国老裁缝们从一个小作坊开始,不断累积历史与经验,积淀数十载后,蔚为大观的好年代一去不复返。像Crocs这样完全符合环保?舒适,经久耐用这样的产品,在“反精英”式的营销过程中,被迅速牺牲掉了,丝毫没有保护其羽翼的意识。成为了又一个仅仅出名15分钟的平民。
因此,越是具有独特设计的产品,越是不应该被廉价地消费。妄想全民通吃,已完全不可能。比较聪明的做法,是把自己变成一个传奇,变成一种相对的寂寞。Crocs的尴尬便在于,被穿滥了之后,连一点好口碑都没有剩下,就这样死在了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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