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字典中,关于“流言”一词是这样解释的:没有根据的话( 多指背后议论、评价、诬蔑或挑拨的话)。从普遍意义上说,流言往往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和伤害性。受害甚者如民国影星阮玲玉,因陷入流言纠纷而服安眠药自杀,还引发鲁迅撰文《论人言可畏》。不那么严重者,就是关于某人的某事在某段时期内成为众人的“嚼舌根”对象,被人背后指点加议论,“心里很不舒服,在办公室起身打个热水,都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无数张嘴在窃窃私语。”曾被作为办公室恋情议论对象的由娟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
“流言在组织里是很难杜绝和避免的。”心理咨询师董如峰表示,它关乎组织心理,也关乎个人心理,但这两部分都不外乎一个关键词:平衡。“流言是组织心理或组织氛围达到某种平衡的手段和方法,只不过这种手段和方法是比较隐秘的,并且有虚假性、夸张性,有急速传播的能力。而且,不好的流言,对组织氛围影响还是挺大的。”
关于顶头上司处长的去留,于虹已经跟自己科室的几个同事不知揣测议论了多长时间。刚开始有消息传处长要借调去外地一年,后来又有人说司长要把他带到身边当秘书,再后来……不管哪种说法于虹都紧紧捕捉,因为这直接涉及到身为副处长的她的前途——据说处长曾在某个非正式聚会表示,他一走处长的位子非副处莫属。“结果,一堆人议论大半年,人家哪都没去,只跟其他科室的正处互换了位置。”这让于虹很沮丧,已经有几个要好的同事都提前为她“高升”庆祝过了,她甚至还为此招来了许多嫉妒恨的白眼,一团心力耗费,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董如峰看来,关于组织业务、工作内容的种种流言,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大家应对信息不对称的一种方式。“比如组织里存在很多死角,员工不知道这个组织各个维度都是什么样子的,他对组织的了解是不对等的,那他很有可能就要用猜想的方式、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方式定义组织,用流言蜚语来填补这个空白。”
另外,董如峰分析说,如果再往深处挖办公室流言这个让无数人摔了跟头的“大坑”,会发现它真正的“幕后黑手”叫“同一性危机”,就是新弗洛伊德主义者埃里克森提出的著名八阶段理论中的“同一性对同一性混乱”:在青春期,每个人都会面临认识“我是谁”的挑战——横向是关于不同侧面的自己,纵向是关于婴幼儿、少年时期的不同自己——如果这个阶段能健康度过、人格得以健全的人,就很少有自己不如别人的自卑感,很少说三道四,甚至通过对别人的语言攻击和中伤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但现实生活中,就是因为太多人没能在青春期达到“同一性获得”,所以在成年后面对职场的竞争、摩擦、不平衡、压力时,“骂也好,嘲笑也好,侮辱也好,大家通过这种语言的攻击满足心理的快感,得到了极大的内心舒缓。”
“其实,办公室流言对组织最重要的影响,就是令组织成员的注意力从工作上转移到了关系上,令大家简单的工作关系缺乏信任,破坏了组织的生产力。”余玲艳表示,另外,对于被传播者来说,流言可能会令他们本来就不自信的人际关系更加紧张,导致他们更加回避,而这种回避,又会进一步恶化他们的工作绩效,进一步破坏组织氛围和生产力。
由娟便是这样一位受害者。她跟一位有家室的男同事精诚合作完成一个项目后,就被传出了办公室绯闻,而且愈传愈烈,还影响到了对方的家庭关系。她带着无奈愤而辞职,进入新公司后也一直不敢大展拳脚,跟男同事合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成为桃色新闻主角。“主管找我谈话,批评我做事畏首畏尾。但我是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再不想那一幕重演了。”由娟苦恼地说。
从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角度,董如峰说他非常理解由娟的感受。“直面流言困扰,需要很强的内心力量和人格完整度。流言首先会令人感到孤独,其次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失去了舞台,就是再对再真,别人不给你上台表现的机会,也是徒劳。”
但董如峰同时提醒,尽管不易,针对流言蜚语也并非无计可施。“你可以坚持做自己,告诉自己清者自清,需要时间让一切明晰,但这需要强大的心理能力。另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增加跟大家的接触。因为流言的形成就是缺少明面上的了解和沟通,所以你要破掉流言蜚语,就要更加与大家接近,让人家了解你。了解你越深,感觉到你真实的样子后,流言也许就不攻自破了。”
还有,如果一不小心成了流言中的“替罪羊”,“一定要区分清楚,哪些是自己的问题,哪些是被人强加的,承担且只承担自己该承担的部分,把不该自己承担的坚决推回去。”余玲艳强调,“不要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不能表现出‘别又欺负我’的样子。如果你说别人欺负你,那实际上某个层面你是愿意被欺负的。站出来去表达自己,甚至要去跟流言制造者谈一些自己的想法,有些人造谣是想通过一种捷径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可能低估了对别人的伤害,让他们清晰化这种伤害,可能他们会有内疚感,以后类似的行为可能就会减少。另外,自己还不能解决的部分,可以向上司或领导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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