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回望2012年,已经过了将近5年。那一年,闹得沸沸扬扬的2012年末日之说并未成为现实。2012年12月21日,世界仍旧正常运行,没有连续三天的黑夜莅临,也没有新世纪的诺亚方舟。
但在那一年成为现实的,是苹果推出的iPhone 5首次增大了屏幕尺寸、微信公众号平台初期版本横空出世、Facebook以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Instagram……
5年后,在2016年即将成为历史的前一刻,假设即便是世界末日真的降临,那人类的足迹也不会像玛雅文化那样消失殆尽,除非地球爆炸,不然取代人类统治这个星球的生物一定能从当年人类留下的手机残骸中得知过去的点点滴滴;倘若有幸运儿能坐上高科技诺亚方舟逃离,那恐怕他们在告别家园时,也是在用手机拍摄这最后的告别时刻……
据世界服装鞋帽网了解,智能手机和因此而生的社交媒体并没有改变我们,而是让我们获取了一个放大自己的渠道——但这对时装界,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社交媒体时代,“我”字至上
今年10月份的巴黎春夏时装周期间,一位就职于国内某男性时装刊物的时装编辑和另一位超级KOL\网红级别的知名造型师在当地的某个餐馆内有这样一番对话。
“我觉得还是要去时装周亲自看秀,这样才能通过秀场的布景、灯光还有近距离观察模特的造型和衣服,知道一个品牌这一季的完整概念。”男装编辑说。
“如果让我自己选,我只去我感兴趣的秀,那些我不喜欢的我为什么要去呢?”网红造型师反问,且不忘补充一句:“社交媒体真的改变了这一切。”
这是一场传统与当下的对峙,也注定是一番难以定论孰是孰非的对话,因为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特别是在这个社交媒体时代。
纵观2016的时装界,几乎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社交媒体而生,因为它的流行,传统时装平媒遭遇瓶颈、时装电商临近转型点、时装在线销售渠道扩展至社交媒体平台、时装零售模式面临即秀即买模式、Instant Fashion式需求的挑战,实体和线上销售寄希望于大数据分析、营销、传播层面亦受网红效应与粉丝经济的影响而转化……
或许你也听说了不少因社交媒体而生的八卦轶事:坚守精英阵地的时装人对网络和社交媒体质疑及痛斥、国内微信订阅号流量数据作假、Kendall Jenner关闭Instagram,称自己想回归真实生活后又迅速回归、腕表品牌积家启用Papi酱等几位网红拍摄的广告引起争议,美版Vogue的编辑和时装网红间的唇舌战——如果你在微博或者微信里关注了几位国内的时装媒体人,也能经常看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口诛笔伐,亦或者听到私下里有关于“这个博主很赚钱、但很low”的讨论。
在外人来看,这一切无非是老派作风的人出于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而生的“专业“论断,但在时装界,即便是最坚守精英之上观点的人,也不可能逃离社交媒体的影响。
事实上,几乎没有人能在这个时代离开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当你习惯了吃饭、旅游甚至睡觉都要自拍、国内菜市场的商贩陆续推出手机扫码付款的服务,曾经指责网络害人的父母辈都开始使用手机直播时,又有谁能质疑这个时代没有变呢?我们了解一个人的性格时,不愿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因为从对方的社交媒体账号所发布的内容就能分析,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他想给外人呈现一个怎样的自己。
几乎每一种新沟通、信息分享的模式诞生时,与之相对的传统方式都曾遭遇过被取代的断言,但在过去,电话的发明没有终止邮件的使用、电视的出现没有结束电台的发展,网站的增多也没有让报纸和杂志感到绝对危机,向来是由少数精英人群左右的时装界更是不受影响,独来独往。可为什么并非是开天辟地之举的社交媒体却打破了这种局面?
从电子邮件、BBS论坛、即时通讯软件、博客到Facebook、Twitter、Instagram、Snapchat、微信以及众多直播平台和媒介,信息获取、分享工具完成了向社交媒体的转变,后者的功能模块涉及层面愈加广泛,且使用成本和门槛亦愈加简便,达到了使其用户层级的不断下沉的目标。
伴随着用户下沉,是社交媒体最核心的吸引力:让使用者在关注其他人的同时,更关注自己。我们健身、购物、出游、交友、发表观点、崇尚不同的生活方式……如果不能在社交媒体上进行展示、交流,传播,甚至希望因此获利,那恐怕做这些事情的推动力,如今要大打折扣。
可在大部分受推崇的宗教中,“自己”都是一种虚无的存在,是作为非理想形态的人类的障碍和需要克服的目标。同样,“见己”是“忘己”的必经之路,只不过,大多数人耗尽一生之力,却也总是停留在“见己”这个阶段。这点,从特朗普竞选美国总统的社交媒体策略、随之爆出的假新闻事件、以及愈演愈烈的民主变极端民粹风潮中不难看出,如果说社交媒体有利的一部分是给予了更多人展现自己才能的开放机会,那随之而来的一面则是激化了用户对“自己”的重视——无关创造,我们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部分,或者和自己有关系的那部分。
聪明且有运气的人会因社交媒体如鱼得水,愚蠢的人会变的更愚蠢,恪守常规的人则会感叹生不逢时——问题是,社交媒体对自我的放大,让每个人都误以为自己是最聪明最幸运的那个人。
社交媒体用户下沉,时装界精英群体跟着下沉
《2016:时装精英阶层的沦落》,这是《纽约客》在本年末的一篇文章标题。的确,时装界的精英感正在因社交媒体用户下沉而跟着下沉,前者仰仗的传播特点和方式也让包括时装界在内的各路精英(或者自诩为精英阶层的人)倍感厌恶。
代表精英派作风的Raf Simons曾在和System杂志的采访中表示如今的时装界已不再属于小集体的精英阶层,而在今年,刊登发表的他与Miuccia Prada的对谈中,他谈及这世界上从不乏设计优秀的品牌和时装,而之所以是憧憬并喜爱Prada,是因为感觉自己和Prada所营造的品牌形象和文化同脉相连——这种在过去以品牌和顾客特质彼此划分和吸引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模式,如今已被Y时代、Z时代以及国内俗称的90后的人口增长点所取代。
{page_break}生活在上海的Judy是外人口中的富二代,也是奢侈品、时装品牌最看重的客群之一,但经过了几年炫富式的一掷千金,她如今也想要变得体面起来:“我和我几个朋友都觉得现在奢侈品在网上做宣传的形象太low,动不动就请一些拍了一堆烂片的明星做活动,谁要看她们穿了什么拿了什么啊!我就奇怪了,既然你们这些专业的觉得low,我们这些傻大款也觉得low,那到底是谁low啊?”Judy也不愿意下沉,但增长点对象的文化层级下沉,却也不是奢侈品和时装品牌可以扭转的。
大数据亦会令时装精英感到沮丧,当下时装零售商正像寻求算命师傅一样,努力收集来自客户的各方面信息,将希望寄托于大数据之下带来的针对性消费,而部分媒体也试图通过数据分析,为读者带来最符合其兴趣爱好的内容。这意味着左右设计和创作的重要参考,将是数据,而不再是那些晦涩难懂、玄乎其玄的“灵感”,更不再完全依靠精英阶层的学识和才华。
长久以来,奢侈品、时装界相较于其他领域,都显得较为小众,其掌控权也属于金字塔尖上的少数人,但显然这个领域现在已经被大量的外来者所瓜分。在这点上,特朗普的当选,已经间接象征时装界曾经牢固的精英模式势必要遭到重创——这并非因为某个人的出现或掌权,而是由于所谓的精英群体由于长期安于现状的自我封闭,已经是一个徒有虚表的空壳。
但破碎的是空客,无论时装界多么民主,它终究是需要领导者的,只不过,精英派领导者不能像过去一样罢了。因为正是社交媒体对用户自我价值的放大,间接激发了人类另一个特性:遗忘。
“创新”真的是当下时装界的救命稻草吗?
对于社交媒体引起的种种模式改革,以及时装精英地位的下滑,绝大多数人将“创新”视为真正的救命稻草,但时装真的是一个强调创新的行业吗?
与其说是创新是时装界的核心所在,倒不如说是用各种方式堆砌的距离感。好比一位手握长鞭的SM女王,她未必漂亮,但她能给你的,是一般人不能给予的快感;她也像一位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或是像是一位占卜师,懂得察言观色,晓得从最细微的神情言语中,勾起来者的喜好;她更是一位专治的独裁者——当你对Hermès著名的Birkin包产生占有欲的时候,自然不是因为“创新”。事实上,自问世以来,其设计和造型始终未有实质变化。
从2015年底火到今年的Vetements亦是如此,时装商业评论BoF在前不久还将其主脑Demna Gvasalia封为2016年度人物,认为其在商业模式和时装审美层面的新创举,是值得推崇的关键,但纵观该品牌严格的批发、第三方销售渠道、采购限额和价格举措,都是奢侈品为了保证营造距离感惯用的手段。唯一不同的是,该品牌为了调整当季产品的销售周期,重新规划了办秀时间。
而从设计层面上讲,老派的时装人或许不能理解为何Vetements能够如此火热,Demna Gvasalia对Martin Margiela早期作品的重复痕迹也在其作品中一览无遗,但即便被后人视为神话一般的Christian Dior时代的New Look,想来也只是一个因时代社会背景而走红的新颖的造型。Vetements和新一代的Gucci正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它们分别代表了两个极端:前者让人觉得毫无正常意义的美感,后者让人觉得美得不假思索,但美丽与否不是重点,时装史上向来不乏这种极端案例,关键是他们的出现,都在特定时期循环了历史,成为当下审美消费疲劳的解药。
只不过在社交媒体时代,这副解药的药力,只能充当是止痛药。社交媒体对人类自我意识的放大,让过去奢侈品和时装品牌手中的鞭子的吸引力越来越小。
12月22日,意大利版Vogue主编Franca Sozzani因病离世,恐怕人们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年时装、文化界失去的第几位巨匠了。不出意料,Franca Sozzani的离世,掀起了国内外社交媒体不到48小时的高潮,人们缅怀她的创举,感叹这个乱世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回眸以往的美好时代是多么令人兴奋——但这就如同中国雾霾、冬至的饺子这些社交媒体热点一样,在思考的背后,充满了套路化的思维模式,更禁不起社交媒体的时效属性。过去的创新再伟大,在时装界的产业速度来看,也不过是蜻蜓点水,如果不能将过去运用到现在,它的历史意义只能存在于书本中。
时装界之所以推崇精英,正是它的权威和独裁带来的距离感和胁迫感,让人们俯首称臣,而社交媒体就像一头野兽,在释放人类本性的过程中,近乎撕裂了这层牢固的铠甲,也让那些大喊着创新的人的话成了空口号。
这亦是我们在上周着重推举Longchamp中国近日推出的微信媒体中心的缘由,因为它诞生背后的思维模式,是基于对目标群体最细致入微的需求的了解,而这也正是奢侈品、时装品牌在社交媒体时代不应该遗忘的根本——你对这个世界有多敏感,就有多少机会能和社交媒体和大数据这头因人性而生的野兽和平相处。
但如果你仍对过去的美好时光不能释怀,感叹这个时代的混乱和无序,那要怪只能怪Steve Jobs以及他的团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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