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以来,油价如同坐火箭,一飞冲天。
先有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在开闭门会议期间,不断借“消息人士”对市场进行预期管理,后有伊朗支持的胡塞反政府武装对沙特石油重镇发动空袭,瞄准世界最大石油巨头沙特阿美公司位于当地的石油设施。
双重消息的刺激下,布伦特原油(布油)在3月8日冲破70美元大关,而美国原油(美油)也在布油的带动下,飙升至70美元附近。虽后续布油和美油均有所回落,但一众国际大行纷纷看多油价,高盛更认为二季度布油突破75美元不是梦。
而本轮石油的暴涨,也为全球通胀预期再添一把火。
3月10日,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经济数据显示,2月份中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数据继续上行,至1.7%。这是继1月份PPI时隔11个月由负增长转正之后,进一步大幅上行。
若这把通胀之火熊熊燃烧,对国内企业有何影响?
不必过分担忧“输入型通胀”
虽然不少人会觉得通胀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进入传统“金三银四”旺季的中国纺织出口企业,已经率先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变化。
“苦啊!涤纶面料的价格已经涨疯了。”江苏省一家外贸家居类上市公司的业务经理李文(化名)在3月9日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说。
由于涤纶纤维是使用石油炼制后的乙烯作为原料,作为上游原料的石油暴涨,导致下游的中国纺织出口企业苦不堪言。
但即便如此,纺织外贸业也只能咬牙撑着,不敢加价。“现在外贸企业的这批订单是去年订下的价格,现在改价几乎不可能。”李文进一步解释道,由于纺织类用品是季节性产品,一般是前一年9月份开发出样品发给客户,12月份定价格,然后第二年2月份下单,6月份出货。“因此现在谈涨价会导致整条链上的价格全都要动,不少客户宁愿撤单。”
工业原料价格的上行,也反映在中国PPI数据上。
但PPI的上行并不一定都是好事。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宏观分析师周茂华3月9日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虽然PPI转正表明国内企业整体经营状况改善,越来越多企业摆脱“削价促销”的状况。但并非所有企业都受益,部分以商品为中间投入的企业成本上升,利润将受侵蚀。
如此变化,也让不少券商分析师在近日不约而同地提起“输入型通胀”,即国外价格上涨带动国内物价走高。中国需要担忧“输入型通胀”吗?
对此,周茂华认为需要警惕,但不必过分担忧。他给出了三点理由:
其一,随着中国经济结构转变,国际收支趋于均衡,国内货币政策主动权显著提升;
其二,从中国近年的通胀结构看,猪肉和食品价格是引发物价波动的主要因素,但目前非洲猪瘟受控,猪肉供需紧张持续缓解;
其三,国内PPI向CPI(消费者物价指数)传导并不通畅。从数据上来看,中国2月CPI数据同比下降0.2%,与PPI上行的走势并不一致。同时,现阶段中国产业结构与消费升级仍处于再平衡过程中。
从整体上看,虽然现阶段对于中国而言,“输入型通胀”风险可控,但周茂华也表示,近期国际原油等商品上升,势必进一步推升中国PPI。
在PPI上行的压力下,更有甚者直呼“滞胀来了”。恒大集团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3月1日发布报告称,“中国经济周期正从复苏转入过热和滞胀,通胀预期抬升,结构性资产价格泡沫化,我们可能正站在广义流动性的周期性拐点上”。
专家:高油价难以维持
分析完通胀对中国的影响,再回到本轮通胀的暴风眼、“大宗商品之王”——原油。
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最新预计,全球原油需求可能要到2021年第三季度左右才能赶上供应。而摩根大通也曾在此前表示,布伦特原油期货合约价格约比实际售价抢跑了两个季度,比基本面价格高出4美元,原油实货并不好卖。
与此同时,在全球原油生产上最具话语权的三个国家(美国、沙特和俄罗斯)中,拜登领导下的美国似乎并不欢迎高油价。
对此,前中海油能源经济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民德研究院院长陈卫东在9日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美国而言,高油价虽然有利于美国的页岩油企业,但对美国整体的经济复苏和民生都是不利的。”
陈卫东还指出,与特朗普时期不同的是,拜登看到高油价时,不会直接给沙特的王储小萨勒曼和俄罗斯总统普京打电话。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曾历史性地将沙特作为上任后首个亲自访问的国家,然而拜登领导下的美国则选择主动与沙特保持距离。拜登在上任之初就明确表态,美沙关系将与以往不同,还重提2018年的卡舒吉遇害案,宣称美国将追究沙特在侵犯人权上的责任。
对于波谲云诡的中东局势将如何影响未来油价走势,陈卫东认为,油价维持在50-60美元/桶才是各国最容易接受的价位,长期处在70美元/桶的可能性很小。“美国正在恢复与伊朗的和谈,一旦谈成,伊朗这么多年的库存一旦放开,全球原油市场必将受到冲击。即使OPEC+出手调控,也很难否认俄罗斯有抛开OPEC+自行增产的可能性。”
无独有偶,不少分析师均指出,除非有新的变化出现,短期内油价进一步大涨的概率似乎已有所下降。
从消息面来看,广发宏观联席首席分析师张静静认为,就年内而言,投资者已经买了两次油价上行的“预期”,即需求回暖和供给收缩两重利多。其次,油价对于3月7日沙特设施再次遭破坏不再敏感,一则是因为近期的袭击并没有对沙特的石油产能造成实质性伤害;二则是原油价格已经较为充分地反映了当前多重利多因素。
根据以往经验,2019年的胡塞袭击曾导致沙特阿美产能减半,相当于全球原油供应的5%,布油、美油也在当日双双飙升9%,但油价在几周内就恢复到袭击发生前的水平。
另外,从基本面来分析,周茂华认为,预计油价未来难有大幅上行空间,因为部分大宗商品价格表现已偏离实体基本面。
陈卫东也表示,“目前的高油价是各个石油生产国人为主观因素所决定的,而不是全球原油客观上的供不应求”。此外,他还指出,德州寒潮和胡塞袭击都只是短期因素。“全球主要国家都已经走在了碳中和的道路上,油价深刻影响通胀的时代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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